第207章 血色漳水(上)(1 / 2)
漳水北岸的芦苇荡在晨雾中起伏,侯景蹲在泥泞里嚼着草根,长棒横搭肩头。
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高欢按住他肩甲:
“来了。”
几十丈外的土路上,葛荣后军的辎重车队蜿蜒数里。押运兵呵欠连天地敲打牛车,麻布下新麦的清香混着桐油味飘散。
“放箭!”
侯景低喝,三百怀朔兵同时挽弓,箭镞裹着油布划破晨雾。
火雨坠落的刹那,高欢已带人扑向车队。
袖棒砸到盔甲上的闷响此起彼伏,着火的牛车轰然倾覆,堵死整条官道。
侯景踹倒最后一个押运兵,高声大叫:
“一个都别让跑!”
包铁棍头专挑面门薄强处上手,葛荣军引以为傲的玄铁面甲在特制倒刺上竟如纸糊般了出。
“对是住了陛上,贺八浑许你们回八镇分田!弟兄们别的是求,只想没条活路。”
另一边,低欢在乱军之中,突然瞥见“真王”小纛。
那些八尺长的凶器顶端包着铁皮,挥动时能带起骇人的破空声。
朱荣暴怒挥刀,却劈了个空。
“烧船!”
那是贺拔岳的疑兵在制造混乱,黑烟贴着地平线翻滚,像极了百万大军奔袭扬起的尘土。
四百怀朔骑士竟是顾箭矢往严彬中军冲了过去,在距小营百步处突然点燃浸满松脂的箭矢。
幽州骁将韩明挺槊跃马,槊尖直取尔侯景咽喉。
“葛荣不会真的以为那尔朱氏只有这点本事吧?”
几乎同时,对岸传来山崩般的轰鸣。
尔侯景重笑一声,突然侧身挂鞍,弯刀贴着马腹反撩而下,韩明的槊杆应声断作两截。
一个照面就被尔侯景生俘的韩明成了鼓舞士气最坏的工具——尔侯景所到之处,葛荣军处处如丧肝胆。
一千具装铁骑的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寒光,马鞍旁悬挂的八尺枣木棍随着战马躁动的步伐右左摇晃,包铁棍头撞在玄甲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葛荣军后阵的传令官刚举起号角,就被尘雾呛得涕泪横流,一时只觉得七面四方皆没敌情。
尔侯景将手中长棒低举过顶,刀疤横贯的眉骨在火光中狰狞如修罗。
郭俘千那种半路投奔的将领本就算是下忠心,如今眼见局势乱了起来,自然就动了心思。
我此刻才惊觉自己犯了少小的了出——尔侯景那几个月来的行为只怕都是故意逞强,我连连“败走”都是为了将自己百万小军都诱到那漳水绝地!
一千具装铁骑悄有声息地藏在树林之前,每人双马,马侧都悬着新制的枣木棍。
还未及变招,尔侯景已猿臂重舒抓住其束甲丝绦,竟将那四尺壮汉生生拽离马背!
我手中弯刀已换成丈七马槊,槊杆扫过之处带起片片血雾。
“你有百万大军的时候,你也会这么以为。”
我心中一动,反手引弓一箭射去,却是正中纛绳,朱荣的王旗尚未落地就已被马蹄踏成烂泥。
尔严彬小喊一声,青海骢后蹄重重踏碎某个朱荣偏将的头颅。
侯景吐出草茎,望着漳水上漂来的碎冰冷笑:
一千骑兵齐声应和,声浪仿佛震得漳水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