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夜风云逐浪去(1 / 2)
阴山北麓的红胶土混着残雪,在柔然骑兵的铁蹄下翻涌如血浪。
阿那瓌可汗新制的金狼大纛刺破风雪,三万控弦之士借着暴风雪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出现在御夷镇西北侧——那里本该有斥候日夜监视的,此刻却空无一人。
自破六韩拔陵与阿那瓌约定共进退以来,御夷镇便全心全意为破六韩拔陵的大军做起了后勤工作,连斥候都不怎么出动了。
破六韩拔陵正踩着王涣叔父的脊背痛饮马奶酒,幻想着南下定州、信都甚至洛阳的时候,他的传令兵终于慌慌张张的跌进大帐:
“报——!柔然人过了饮马河!”
青铜酒樽哐当坠地,他揪起报信人的衣领:
“胡扯!柔然的狼崽子们此刻应该都在阴山脚下,我和他们约定的是时间还没到,他们现在过饮马河作甚!”
话音戛然而止,帐外隐约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那是秀容川尔朱突骑特有的蹄铁节奏。
“披甲!”
破六韩拔陵踹翻案几,镶满宝石的弯刀劈开帐帘。
风雪扑面而来,却压不住东北方冲天而起的火光——那是御夷镇的方向,破六韩拔陵在御夷镇囤积着三十万石粮草。
王涣在刑架上睁开肿胀的双眼,透过地牢气窗,他看见漫天箭雨裹着燃烧的松脂掠过夜空,宛如星河倒坠。
尔朱突骑特有的狼嚎式战吼穿透石壁,与汉话、匈奴语的惨叫混作一团。
“苍天有眼……”
少年咬破嘴唇,铁链随着挣扎铮铮作响。看守早已不知所踪,地牢深处传来砖石崩塌的轰鸣——显然是攻到这里的人在用攻城锤或者什么东西在撞击外墙。
…………
柔然王帐内,阿那瓌抚摸着新得的鎏金马鞍,这是三日前高欢密使送来的“薄礼”。鞍桥内侧阴刻的御夷镇布防图,此刻正与帐外喊杀声遥相呼应。
“可汗,御夷镇守将往上谷方向逃了。”
阿那瓌手下一位军将(柔然军队中,千人为一军,每军设军将一人)扯下滴血的面甲,“按约定,我军该止步于御夷仓。”
阿那瓌忽然抓起案上密信,信笺一角隐约可见“贺六浑“的朱砂印。
七日前,这封信与二十车精铁同时送至金帐,信中只有八个铁画银钩的汉字:
“红胶土热,可铸新盟!”
“接着追!”
这位可汗看着信上晕染的墨迹,语气淡淡:
“破六韩拔陵不是自称真王吗,我这位朔方郡公可不能辜负大魏的信任呐。”
亲卫愕然抬头:
“可那怀朔的贺六浑只说要我们截断……”
“蠢货!”
阿那瓌将密信掷入火盆:
“贺六浑何等样人,他应当早料到本王不会止步于御夷仓。他送来的不是请求,是默许。”
火光映亮他眸中精芒:
“传令各部,缴获粮草金银尽数丢弃,只取兵甲!”
…………
二十里外的白桦林间,提前被派到桓州附近执行特殊任务的司马子如正带着三百精兵伏在雪窝中。他们人人身披白麻布,连马匹都裹着粗麻——这是苏绰特意让妇孺缝制的雪地伪装。
“幢主快看!”亲兵突然压低声音。只见破六韩拔陵的金狼旗歪斜着飘出隘口,这是一个千人队,马背上还横捆着个锦衣少年。
司马子如眯起眼睛,待看清少年腰间悬着的断裂玉珏,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便是此行目标佩戴的,太原王氏嫡子的信物。
“准备放箭。”
他无声地比划手势。三百张角弓同时仰起四十五度,箭簇包裹的油布在雪光中泛着冷冷色彩。